喪屍對聲音最為敏感, 只要有響聲就會被吸引註意力，其次是視覺和氣味。何傑的血液味道淡去，又不發出一點聲音，雖然喪屍知道那個房間裏有食物，但架不住其他人在附近喊了一聲還來回走動鬧出動靜。

陸征和長生吸引了附近絕大部分喪屍，兩人時跑時停，往實驗園區深處走去, 身後跟了一連串尾巴，還時不時有喪屍從其他建築裏出來匯合。如果忽略這群“人”的不正常，還以為只是一場你追我趕的競走友誼賽。

長生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壯觀的景象, 面上不禁浮起一絲憂慮。就算能力再強的人，獨自面對以百計數的喪屍也不一定能有萬全把握，就連他自己，若不轉回虛體狀態也很難全身而退。

如果阿征沒辦法躲過去, 長生咬唇，心裏有了決斷, 他為阿征死過一次，就不怕再死一次。

長生修煉得法，不是單純的靈體，擁有比普通靈體更強的能力, 若在適當時機選擇自爆，與喪屍同歸於盡，就算沒辦法清除所有喪屍，也能為陸征爭取逃生的時機。

“怎麽了？”陸征拇指摸上長生的嘴唇, 笑道，“這麽緊張，不相信我？”

長生搖頭，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，他不是不相信阿征，只是凡事都做最壞的打算。雖然他的願望是和喜歡的人長相守共白頭，但比起這個，他更不願意的，是讓阿征失去性命。

陸征收回手，他敢應下做誘餌這事，自然是有妥當的應對方法。讓季明禮先去周圍看看能不能找到他自己的屍體，陸征從功德賬戶取出黃紙和朱砂，飛速畫了兩張斂息符，一張放進長生手中，一張自己留著。

這種符可以讓人完全收斂自身存在的氣息，使人如同無物不被察覺，對於主要靠聽覺嗅覺辨別食物的喪屍來說，只要避開視線，就相當於瞬間消失在他們的感知領域內。其實還有隱身符，形神皆不見，但因為符文覆雜，陸征一直沒有動手畫過，一時之間沒有辦法使用，所以退而求其次。

陸征默念口訣，發動兩張符紙。

長生“咦”了一聲，雖然阿征仍然站在自己面前，但只要閉眼，便覺得眼前空無一人，不禁感嘆這符咒果然神奇。

眼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，足夠林達他們將人就出來，陸征便加快腳步，在實驗園區內七拐八繞，最後進了後面的醫務室，關上門隔絕了身後被遠遠落下的喪屍。

室內顯然曾經歷過洗劫，一片混亂，白色布簾被扯斷半掉不掉地掛在頭頂鐵欄上，花花綠綠的藥片灑落一地，桌椅也都七倒八歪。

陸征將腳邊的木椅扶正，把長生推過去坐下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，肅聲道：“剛剛在想什麽？”有一瞬間，他感知到長生心底的某種情緒，雖然不知長生是想到了什麽會有這樣的情緒波動，但直覺不舒服，此時沒有外界打擾，就直接問了出來。

眼前被高大的陰影所籠罩，長生一時楞怔，呆滯幾秒後才反應過來，揚起嘴角道：“沒什麽，只是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躲過了這群喪屍，覺得難以置信。”以命換命這種事，他自然不會說實話。

陸征眼睛微瞇，知道長生沒有說實話，不過他不想說，自己也不會逼他。

陸征捏了捏長生的臉，沈聲道：“凡事相信我，知道嗎？”

長生擡眼，看清陸征眼底的認真，不自覺點了點頭：“好。”

一墻之隔，墻外是無頭蒼蠅一般亂轉、最後各自散去的喪屍，墻內是陸征和長生兩人溫馨獨處。

享受了片刻的寧靜，季明禮穿墻而過，臉上是一片喜色：“我看見自己了，我們快去拿戒指！”

陸征點頭，在他的指示下，找到了混跡於喪屍群裏的“季明禮”。

趁“季明禮”落在四處亂轉的喪屍隊伍尾巴，陸征無聲無息，一刀結果了他，然後拖著屍體躲到一旁，翻找他身上的口袋。

說實話，如果不是季明禮說這個喪屍是他，陸征是絕對認不出來的，渾身又是血又是泥臟得可怕，而且手臂還被啃斷了半只。

季明禮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的屍體，仿佛只是看著一個不相幹的人：“沒想到我死了之後這麽醜。”

陸征聞言擡眼瞥了下屍體的臉，確實不好看，既青白又扭曲。

長生安慰道：“不要傷心，有比你還要醜的。”

陸征輕笑，果然是傻寶。

因為長生語氣真誠不似玩笑，季明禮不自覺梗了一下：“……謝謝，我感覺好多了。”

戒指果然在季明禮的口袋裏，是枚極其樸素的銀圈。順利拿到後，陸征原本還想將季明禮的屍體安葬，但對方說不需要，催著他快點用戒指找唐琛在哪裏。陸征只好直接回醫務室，拿出朱砂在地上畫起小陣法，把戒指擺在中央，用小刀在自己指尖輕輕一劃，滴了一滴血在上面。

陸征閉眼，有淡光從銀戒指上散出，繞著他慢慢旋轉消散，大概五分鐘，他才從那種玄之又玄的氛圍中脫離。

長生第一時間撲上去:“怎麽樣，疼不疼？”

“不疼。”只是個小口子，血止住後就一點感覺也沒有了。

長生還是盯著他指尖上的一點紅痕，眼裏滿是心疼。

陸征嘴角上揚，不自覺把手伸過去：“要舔舔，消毒。”其實說完他自己都楞了，好像這種事他從前做過許多次，已經養成習慣，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了。

但是長生沒一點猶豫，將陸征的手指含進嘴裏，希望這樣能讓傷口快點恢覆。以前阿征貪玩，爪子總是會受傷，可它不肯自己舔，總是化作人形讓自己幫忙，所以長生對陸征現在這麽要求一點也不奇怪。

守在旁邊的季明禮：“嘖，沒眼看。”

雖是這樣說，但他的視線還是集中在陸征身上：“怎麽樣，找到了嗎？”

陸征遲疑半晌，終是點頭。

季明禮笑起來，眼裏是閃爍的星光：“找到就好，找到就好。”

陸征在心裏嘆息，的確是找到了，但……

那個叫唐琛的人，也已經死了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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